在經歷了幾年的市場劇烈波動之後，人們對美國私立學校（Independent Schools）的財務健全狀況抱持著濃厚的好奇心。
2024財政年度的主要數據無疑是令人振奮的：學校的捐贈基金（Endowment）平均取得了 12.3% 的強勁回報。然而，最引人入勝的故事，往往隱藏在這些亮眼數字背後。數據中潛藏著一些不那麼明顯、甚至與直覺相悖的趨勢。
本文將深入剖析 Commonfund 與 NBOA 的最新研究報告，揭示其中最令人意外的五大發現。
一、小型學校的投資回報率連續兩年超越大型學校
長期以來，「規模越大，回報越高」一直是捐贈基金投資的傳統智慧。然而，這一趨勢已連續第二年被打破。數據顯示，捐贈基金規模低於1000萬美元的學校，其年度投資回報率最高，達到 13.5%。相比之下，中型學校（1000萬至5000萬美元）的回報率為12.1%，而規模最大的學校（超過5000萬美元）回報率則為12.0%。
更值得注意的是，這一逆轉並非短期現象。報告指出，大型學校在長期回報上優於小型學校的趨勢也已反轉：在2024財年，小型學校的 3年、5年和10年期回報率 均相對更高。分析指出，這與小型機構通常將更高比例的資金投入股票市場有關，而股市在近期的卓越表現為其帶來了優勢。這一結果有力地挑戰了規模在投資領域永遠是致勝關鍵的傳統觀念。
二、委外投資長（OCIO）的使用率大幅飆升
委外投資長（Outsourced Chief Investment Officer, OCIO）是指學校將其捐贈基金的全部或部分管理工作委託給外部專業公司。報告顯示，採用 OCIO 服務的學校比例出現了戲劇性的增長：2024財年，近半數（46%） 的學校使用 OCIO，遠高於上一年度（2023財年）的33%。
這是一股席捲整個行業的浪潮，遍及所有規模的學校。其中，中型學校的增長最為驚人，採用率從40%飆升至59%。
規模最大的學校採用率也從33%增長至43%；而最小型學校的採用率同樣大幅提升，從15%躍升至26%。
研究分析，這一轉變可能是由於「市場的不確定性、波動性以及與通膨、招生和募款相關的擔憂匯集在一起」所驅動的，這反映了學校在應對財務不確定性時，正在進行重大的策略性轉變。
三、對責任投資的熱情正在降溫
在環境、社會和治理（ESG）等議題備受關注的今天，一個令人意外的趨勢是，獨立學校對責任投資的採納出現了逆轉跡象。事實上，學校對責任投資的實際採納率一直處於較低水平，從影響力投資的4%到 ESG 整合的12%不等。在這樣一個尚未普及的基礎上，2024年的數據顯示，這股趨勢非但沒有增長，反而正在降溫。
數據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：表示在未來12個月內「不會」考慮將 ESG 或負面篩選等做法納入其投資政策聲明（IPS）的機構比例顯著增加，從2023財年的55%上升至2024財年的64%。這顯示出，在一股本就未曾真正燃起的熱潮中，學校反而採取了更為謹慎甚至抗拒的立場，這在當前社會氛圍下是一個相當反直覺的發現。
四、投資回報強勁，但捐贈基金的新增捐款卻在下滑
儘管學校的捐贈基金在投資上取得了豐碩的回報，但來自捐贈者的新增資金卻呈現下滑趨勢。2024財年，捐贈基金的平均新增捐款降至 160萬美元，低於2023財年的170萬美元，更遠不及2022財年創下的240萬美元高點。
細分數據揭示了貧富差距日益擴大的嚴峻現實：這一下滑完全由中小型學校承受。規模最大的學校（超過5000萬美元）的平均新增捐款逆勢上揚，從290萬美元增加到了320萬美元。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，中型學校的平均捐款從90萬美元降至70萬美元，而最小型學校的處境最為艱難，其平均捐款直接腰斬，從40萬美元驟降至20萬美元。這個悖論表明，即使在市場表現良好的一年裡，除了最富有的機構外，大多數學校仍面臨著充滿挑戰的募款環境。
五、資產配置的偏好產生微妙變化，從固定收益轉向股票
雖然2024財年學校的整體資產配置變化不大，但其中存在一個值得注意的策略性轉變。數據顯示，學校正在悄悄地將資金從固定收益產品轉向美國本土的股票。
主要的配置變化如下：
- 美國股票（U.S. Equities）配置比例從33%增加到35%。
- 固定收益（Fixed Income）配置比例從16%減少到14%。
- 非美國股票（Non-U.S. Equities）配置比例從18%減少到17%。
- 另類策略（Alternative Strategies）配置比例從29%增加到30%。
解讀這些數字時必須保持謹慎。
報告特別指出，這些變化背後有多重因素：
首先，每年的調查樣本並非完全相同；
其次，約69%的學校在年內進行了資產再平衡（Asset Rebalancing）；
最後，市場價值的波動本身也會影響各類資產的佔比，例如2024財年股市的卓越表現。
這些因素共同作用，構成了我們看到的資產配置微調，而非單純的主動策略轉變。
結論：變局中的穩定力量
總體來看，雖然 12.3% 的平均回報率顯示出市場的穩定性，但深入數據的底層，我們發現了重大的策略轉變和令人意外的趨勢。
從小型學校的異軍突起，到對專業委外和責任投資態度的轉變，都預示著獨立學校的財務管理正進入一個新的階段。
正如 Commonfund Institute 執行董事 George Suttles 和 NBOA 總裁兼執行長 Jeffrey Shields 在聯合聲明中所指出的那樣，長期的穩定性依然是關鍵：
「儘管面臨來自市場、通膨和招生的壓力，今年的研究顯示，捐贈基金的長期收益可以成為機構的穩定之錨。在經歷了幾年的大幅波動後，我們可以放心，從長遠來看——15年和20年的回報率達到7-8%——捐贈基金的管理者正在幫助這些永續機構實現其使命。」
隨著學校日益依賴外部專家，並不斷調整其投資和社會責任策略，這些新趨勢是否將定義未來十年財務可持續發展的道路？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持續深思的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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